董国舅听他提起凤凰镇就心惊,觑了一眼,没见燕承神情异常,方才回道:“凤凰镇有点偏,还得慢慢看。”
燕承哦了声,又问起别的事来。
两人一路说着,车驾出了城门,燕承命人停下:“舅舅,我还要转道去军营,就送到这里了。”
董国舅内心松了口气,笑道:“好,你去办事,路上小心些。”
燕承轻轻颔首:“多谢舅舅关心,您更要保重。”
甥舅二人告别,董国舅登上自己的车,脱力地瘫在座位上。
吓死他了,突然问什么凤凰镇,差点以为燕承知道了。这小子到底什么情况,今日瞧着神态无异,难不成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?
董国舅想着想着,忽然一惊。
不对,他刚开始说的是几个县,凤凰镇却是下属不起眼的一个镇,为何燕承会单独提起?偏偏是凤凰镇,不是别的什么镇。
这个念头浮起,董国舅再也安不下心,撩起车帘喊道:“阿仲,调头,我们回城!”
但他喊了几声都没人应,董国舅察觉到异样,伸手去揪那长随的衣服。
但他手还没碰到,就被抓住了。
背对着他的长随侧过头来,将头上的帽子往上抬了抬,露出一张陌生的带着不怀好意的脸:“国舅爷小心,掉下去了我们可赔不起。”
董国舅大惊:“你是什么人?想干什么?快停车,我要回城!”
两名长随对了个眼色,同时返身扑进车厢,一个抓着上身捂住嘴,一个抽出腰带去捆他的手。
“唔唔唔……”董国舅拼命挣扎,目眦欲裂。
他现在知道了,动手杀柳九郎的人真的是燕承,这小子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!现在是不是也要灭他的口?姐姐养了他这么多年,他竟这样恩将仇报!
可惜董国舅人单势孤,挣扎得狠了,对方不耐烦起来,干脆一个手刀噼晕。
马车的晃动一下停止,随即离开大路驶入小道,很快不见了。
选择
东宫。
太阳落下山头,夜色笼罩下来。
燕承自从回来,就坐在那一动不动,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火,幽幽暗暗,一切朦胧而不真切。
中间谢氏来过,想问他要不要用膳。内侍说他在忙,谢氏体贴地留下吃食便走了。
燕承长叹一口气,伸手覆住额头,只觉得屋子安静得过分。
他脑子里浮出白天和董国舅说话的情形。
这个舅舅他并不很熟,往常两家隔得远,他又体弱,探亲几乎都是燕凌去的。
他知道舅舅很喜欢燕凌,当初得知他留京为质,特意送了自家钱庄的印信过去,由他自由支取金银。
当然,舅舅对自己也很关切,只是对比燕凌,总少了一分亲近。
他不知真相尚且如此,如果知道真相……
燕承攥起拳头,脸上露出一丝阴霾。
看舅舅的反应,他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。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查出的蛛丝马迹,但显然已经起疑。
这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,所以他只能先把舅舅扣住。
燕承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,继续思索。
他的身世问题,说大很大,说小也小。大的在于,这事泄露出去,那他就失去了继承的正统性,甚至于变成一桩震动朝野的丑闻,连帝后二人也会为人诟病。小的在于,这事真正主导的人是父亲,只要他还愿意认,即便舅舅知道真相也会被压下来。
所以,关键在于,父亲还愿意认他吗?
燕承忽然犹疑起来。
天色已晚,这会儿进出宫门已经不方便了,但他思前想后,最终还是下了决心。
“来人,备车。”
……
明德帝今晚还是没回后宫去,燕承到时,听到他跟当值的大学士说话,聊的是大军回朝赏赐的事。
如果说讨伪帝是开国之战,那灭蒋奕就是立国之战。这一战统一了江北,向天下展示了燕氏之威,东江上表,赵氏臣服,天下由此而安,人心由此而定。在此战中立下大功的将士,当然要大大封赏,半点疏忽不得。
燕承听着父亲上扬的声调,不难听出言语中的喜悦与骄傲。
他是真的很自豪,阿凌继承了自己打仗的天赋。
燕承酸酸地想着,随后听到父亲唤他:“阿承,你来得正好,过来瞧瞧我们有没有疏忽。”
燕承忙端出笑容,过去一同议事。
小半个时辰过去,事情终于初步定下,随后大学士告退,殿内安静下来。
内侍重新奉上茶水,明德帝摆手让他们都退下,屋里只剩父子二人。
“小二总算要回来了,再过半个月,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。”明德帝笑吟吟地说着,随后又咳了两声。
燕承急忙放下杯盏,过去帮他拍了拍背,直到明德帝摆手,他才坐回去。
“父亲这咳疾怎的还没痊愈?”他担忧地问,“都多久了?”…
“无妨。”明德帝拿药丸含了会儿,待咽下去了,说道,“原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