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吟默默点头。
依她打听到的身世,这美人并非甘心进府,又怎么会主动争宠呢?而且,乔夫人在王府二十多年,不但护下一对儿女,还牢牢把握住河兴王的宠爱,可见心思玲珑。一个小官之女,居然敢设计陷害她, 胆子大得让人起疑。
楚九公子又问:“三小姐什么时候回去?”
徐吟在心里估算一番,说道:“至多留十日。”
半个月后,她要回去给姐姐送嫁。
楚九公子忽然问:“那,三小姐要不要来参加赏春宴?”
徐吟一怔, 却听他笑道:“你远来河兴,我尽尽地主之谊,也是应该的吧?”
……
马车到王府停下,小厮殷勤地上前:“公子。”
楚九公子扶着他下来,走路极力维持正常,却又隐约透出一股不自在。
一个略带轻浮的声音响起:“九哥,这是去哪啊!”
楚九公子转头看过去,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摇着扇子从中庭过来,现下不过二月,也不知道他冷不冷。
“原来是十一弟啊!”楚九公子点了下头,便要走人。
十一公子喊住他,似笑非笑地说:“九哥还没回答我呢!父王不是禁你足了吗?你这样出门,弟弟担心你会受罚啊。”
楚九公子含笑:“有劳十一弟操心了,我去东安寺找明空大师求副药,父王已经知道了。”
“是吗?”十一公子目光往下溜去,“不过挨了几下板子,将养几天就好了,还要去东安寺求药,九哥未免太娇贵了。唉,想来九哥一直受宠,没尝过这滋味,倒也能理解。”
楚九公子始终面带微笑,并不与他相争:“我先回去换药,十一弟自便。”
“九哥走好!”
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掉,十一公子“呸”了一声,在嘴里嘀咕:“都失宠了还这么傲,我倒要看你装到几时!”
另一边,楚九公子一路沉默地进了外书房,待门关上,小厮才愤愤道:“他们也太过分了,公子不过被训斥一回,一个个就踩上来了。”
楚九公子早已见惯,淡淡道:“行了,理他干什么?给我换药!”
为了脸面,方才在徐三小姐面前装得什么事也没有,可疼死他了——毕竟不能在美人面前丢丑不是?
“是,公子。”
药换到一半,外头来报:“公子,王爷召见。”
楚九公子愣了下,看过去:“这个时候?知道什么事吗?”
那人摇头:“小的问了,那边不说。”
楚九公子再问:“父王在哪里?”
“惜芳阁。”
楚九公子悟了。
惜芳阁,那位香夫人的住处。他出门一趟,就迫不及待来探话风了,那女人果然有问题!
他撑起身:“知道了。”
其实他挨的板子不重,便是父王责罚一回,他还是府里最得势的公子,下人都有眼色。只是他从来没挨过板子,这回委实吃了亏。
楚九公子理好衣裳,仍旧一瘸一拐的,跟着人去了惜芳阁。
一踏进门,一股淡淡的冷香扑鼻而来,楚九公子不由凝神闻了两下,眉头却拧得更紧。
惜芳阁里并不用香,这香味据说是香夫人身上带的。楚九公子听过有人天生带香,但心里总存有几分疑虑。若是体香,应该极淡才是,怎的满屋子都是?
屋里安安静静,并不是旁人臆想中的莺声燕语。
楚九公子回想起来,这位香夫人进府的时候,一身素衣,眉尖积雪,仿佛清水出芙蓉,确实叫人一眼难忘。
可惜,就在几个月前,他刚刚见过世间的绝色,艳时如桃李,素时若冰雪,占尽人间风流,这位香夫人再怎么美貌还是逊色三分,自然也就不在意了。
可别人在意,他父王几乎一眼荡魂,此后便留在惜芳阁,几个月了都没踏出去过。
这让楚九公子觉得不对劲。他知道自己父王是什么样德性,这么多年,他什么美人没见过,这香夫人再美,母亲年轻的时候也不逊啊,没见父王专宠成这样的!
但他不能说,身为人子,岂能管父亲房中事,只能硬生生把这个亏吃下去。
楚九公子站了一会儿,珠帘里终于有动静了。
河兴王似乎在歇晌,这会儿悠悠转醒,看到门外的影子,问:“谁在这里?”
楚九公子还没回答,就听帘内传来低柔的声音:“王爷忘了吗?您歇息前唤了九公子来。”
河兴王哦了一声,帘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他坐起来,接过侍婢递来的帕子,净面漱口,最后捧着一盏香茗,问道:“你去东安寺了?”
“是,父王。”楚九公子恭恭敬敬地道,“孩儿向明空大师求了副药。”
帘内响起碰瓷声,河兴王喝了两口茶,随后递给侍婢,方才慢吞吞说道:“不对吧,你去东安寺见人了。阿九,你最近胆子大了,竟然敢在外面养人了。”
楚九公子心中大一惊,立时跪了下去:“父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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