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太傅眉头紧皱,捏着胡须碎碎念:“就这么驳回去也不好,倒显得太子殿下过于严苛。毕竟堤坝不修,百姓确实要遭灾,不加税也要弄到钱才行……”
照燕凌的想法,这钱也好弄。但凡皇宫省一半开支,再带动达官贵人捐上一些,多半就够了。再不然跟江北的蒋奕敲上一笔,至少加固的钱可以凑到。不过,这两个法子对皇帝来说一个也行不通,前一个让他俭省,还不如一头撞死。后一个同理,蒋奕的钱那都是进皇帝私库的。
眼看这一老一少愁眉对苦脸,燕凌忍不住道:“殿下,镇北都护府原本有几个马场,朝廷还没派人去接收吧?”
这是下一份奏章的事,太子捡出来看了眼,点点头。
“他们说这几个马场荒废了大半年,要拨款重建。”
去年底,镇北都护巴尔思突然造反,趁着昭国公平乱的时候进攻陪都,这才有了燕凌的救驾之功。
事后,镇北都护府原本的属地由燕氏派兵镇守,但临近陪都的一些产业被朝廷收回了,这几个马场就在其中。
燕凌道:“臣父在家书中说过,与西戎那一战损失了大量战马,需得想办法补充。倘若陛下同意的话,将马场交予我们经营,我们凑一凑提前交付几年的税金。如此,朝廷既不用付马场重建的费用,也有钱修堤坝了。”
不知道
太子还有点呆,卢太傅已经眼睛发亮了。
“妙啊!”他一拍掌,“马场这事一看就知道,是他们巧立名目要钱,只是殿下手里无人可用,驳回去也不顶事。这一转交,既不用重建,又有了税金,同时解决了两个问题!不过……”
卢太傅投向燕凌的眼神带上了怀疑:“你们昭国公府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?”
关中不用交税到朝廷,他们负担着守国门的重担,军政开支一应皆由己出。照理说他们才打完一次仗,手头应该没多少钱才对。卢太傅不免疑心起来,燕二都没有问过昭国公,就这么许出来了,势力越发坐大了啊……
燕二一脸憨厚,看着太子说:“攻破西戎之时,陛下准许我们留一部分战利品,倒也值些钱。先前臣父触怒陛下,一直心中不安,如今有机会为陛下分忧,他定然不会犹豫的。再说,殿下这是第一次理政,无论如何我也要帮忙出力,让殿下漂漂亮亮地交差!”
太子听得感动:“孤就知道你最讲义气!”
卢太傅神情缓和了一些。也是,昭国公才受了申斥,为儿子着想,怎么也得讨好一下皇帝。
太子在卢太傅的指点下,将奏章一一批阅好,亲自送去皇帝那里。
皇帝正和新美人用膳,没空见他,太子留下奏章就知趣地告退了。
待皇帝用完膳,又嬉闹了一会儿,才浑身松快地出去理事。
他第一句先问:“端王府搜查过了吗?三司可有来报?”
张怀德陪笑道:“回陛下,大理寺来报过了,端王府还在搜查中,一应财物还需要点清,并无发现兵甲等违制之物。”
皇帝点点头。余曼青的指控,他半信半疑,只不过事关皇权,一点疑心也容不得。
“叫他们查仔细些,别漏过了。”
张怀德听出他言下之意,笑着应是,将太子交回的奏章呈了上来。
皇帝展开一看,频频点头:“不错啊!太子这是问的谁?”
张怀德回道:“奴婢听说,殿下先回的东宫,不知怎的发了一通火,把那些属官都赶走了,而后带着燕侯去博文馆,见了卢太傅。”
皇帝哦了一声:“卢卿啊,怪不得。”
他放心地继续看下去。
张怀德目光闪了闪,默不作声低头候着。
翻到最后几本奏章,皇帝拍案了:“这是卢卿想的主意?当真是妙啊!”
他兴致勃勃,拉着张怀德把事情一说,满脸都是高兴:“卢卿真是老当益壮,这几年在博文馆是不是太屈才了?要不然调回来?”
张怀德跟着笑:“卢太傅可是陛下钦点的太傅,自然是国之栋梁。还有燕侯,太子殿下如此批阅,定然是燕侯给了承诺。”
皇帝点了点头:“这小子,不枉费朕对他好。”
张怀德感叹:“说起来,燕侯与太子殿下真是前世的缘分。自打他进京,连杨公子都要排到后头去。殿下对他亲厚,他对殿下也是掏心掏肺,说是君臣之谊,不如说兄弟之情。先前他们打架还打到陛下面前来,两人全无身份尊卑之想,这是真正的情义啊!”
皇帝刚开始脸上还带笑,笑着笑着慢慢收了起来。
张怀德接着道:“奴婢伺候陛下多年,每每看到您因为昭国公头疼,如今见燕侯与殿下如此要好,心中不禁高兴。有燕侯在其中牵线搭桥,您将来不必再为燕氏忧心了。”
皇帝勉强点了点头,岔开话题:“且召卢卿来,朕还有许多细务要问他。”
“是。”张怀德点到即止,出去叫人了。
……
深夜,也许是白天荒唐过了,皇帝今晚没有召幸美人。
寝殿里只剩下一盏灯台,皇帝独自坐了一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