庑廊下,一位夫人满怀唏嘘,转头劝告身旁的怀远侯夫人:“你听到了?这背后说人是非的毛病,日后可要改改。心里也别存什么怨气,那位你招惹不起。”
怀远侯夫人噤若寒蝉。
先前以为徐三小姐落水身亡,她心下大快,觉得是老天帮自己出气。忽然听说她安然回来,陛下亲自召见安抚,却依然要发落淑妃,这事就不对味了。
叶夫人说的一点也没错,陛下听说他们落水,都快把整个河道翻过来了,这样都搜不到,要说他们不是故意,还真没法相信。
他们都能想到,陛下自然也能。所以说,陛下明知道他们反将一军,依然不打算放过淑妃,这代表着什么?
这可是宠冠后宫十几年的淑妃啊,说倒就倒了……
惹不起,真惹不起。
……
日落西山,圣驾终于回程。
这个女儿节过得,可真是跌宕起伏,一波三折。
每个人心里沉甸甸的,完全忘了今日的正题。
大概只有长宁公主是真心快活,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,一直到皇宫正门,依依不舍地跟徐吟分别。
“你明日会来上学吗?”她刚问出口,就自己否了,“不对不对,你今天落了水,一定受了惊吓,还是好好休息几日吧!哎呀,那我岂不是要一个人上学了?好没意思。”
徐吟说:“公主放心,博文馆肯定会放几天假的,你也好好休息。”
“咦?”
徐吟看了眼御辇,轻声道:“陛下心情不好,公主这几日可要留心些。”
长宁公主收了笑,也压低声音:“我知道,父皇忽然失了淑妃……”
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,长宁公主向她告别:“那我先回去了,回见。”
“公主走好。”
……
另一辆大车上,太子也在问燕凌:“所以说,你确实对徐三小姐有意?”
燕凌摸了摸鼻子,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:“殿下何必明知故问?我早说过了。”
太子哈哈一笑:“先前你说,只怕人家看不上你,我瞧未必啊!”
燕凌笑眯眯:“大概这就叫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吧!”
太子赞同地点头:“也是,你为了救人连命都不顾,她再怎么铁石心肠,也得感动一下吧?”
他眼前闪过徐吟的面容,略微有些不舍,但想到今日的结果,心情大好,终究还是大方地鼓励:“既然你喜欢,那就加把劲吧,孤支持你!”
有何打算?
路过昭国公在京府邸时,太子命人停下车,说道:“行了,你回去吧。”
燕凌跳下画,嘻嘻笑着道谢:“谢殿下相送。”
太子翻了个白眼,从车窗探出来:“你就得意吧!孤就当看在你今日遭了罪的份上。”
燕凌哈哈一笑:“殿下仁慈。”
目送太子的驷车远去,燕凌转身回府。
一踏进府邸,他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,和刚才没脸没皮的少年判若两人。
“请几位壮士过来。”他吩咐。
“是。”侍卫抱拳。
薛易三人进了小厅,正要行礼,就叫燕凌给扶住了。
“几位不必多礼。”
薛易还好,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,纪三娘兄妹今日真叫大起大落,早上还走投无路,只能铤而走险,现下就变成了公侯的坐上宾,这心理都没调适过来。
所以说,他们冲撞圣驾非但没有被抓,还被太子亲自勉励了一番,这些都是真的?怎么就这样了呢!
兄妹俩还晕乎乎的,薛易已经将太子的赏赐奉了上来:“公子,今日救命之恩,在下没齿难忘。这些金银,原不该我们得,就此奉还。”
燕凌摆摆手:“这些都是小事。我今日既然出了手,就不能无功而返,先说说你们的事吧!你们要救那位义兄,是吗?”
薛易点了点头,却听纪三娘问:“薛大哥,方才太子殿下问,我原想提这件事的,你为何不让我说?燕二公子已经帮了我们很多,这事又这么复杂,让他出面,岂不是得罪那些人?”
薛易闷声道:“这不是我们的功劳,这样冒领,已经是不得已,又怎么能厚着脸皮认了?”
“可是……”
燕凌笑着说:“你们当时不说是对的,太子虽然传闻中有些……但其实品性单纯,如果你们说了,他就会直接把事情抖出来,甚至闹到陛下面前,这样就不好了。”
纪三娘更不解了:“闹到陛下面前,不就能把那些贪官给了结了吗?为什么不好?”
这回答的却是薛易,他叹息着道:“纪三妹,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。如今这个天下,衙门官官相护才是常态。从上到下都是如此,多少达官贵人牵涉其中。倘若认真查下去,说不准就会连累到哪家皇亲国戚……陛下又能怎么办呢?”
他这话说得委婉,真正的意思应该是,陛下并不会愿意打破这种平衡,因为那些都是他默许的。
纪三娘听得生气:“照薛大哥这么说,竟是根子里就烂透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