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帆便按照访客名册念了几个人的名讳,令其说明来意。
依祥龙斋的规矩,入山听经者凡众、大多不允在斋内过夜,但这些人常驻听经,已然显出几分不同来。
第一个被点名的名唤万尺,乃是今年来大考的学子,因受康大学士教诲顿悟,接连入住数日、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,只求留在此处温书、等待大考。
跟万尺情况相似的还有江南来的两个学子,一唤元辰,一唤闵进财。
三人在祥龙斋内借住小半月后熟稔起来、反而成了至交好友,常在一起清谈策论。
胡子越是宫中御林军的普通护卫,前段时间休沐,便想着在飞鹤峰多待些日子,休养生息。他手持旧人令牌来山中小住亦有五日,不想才离开没两天就发生了废太子逼宫一案。
“属下在山上听闻此事当真令人唏嘘,陆侍郎那会儿在场吗?”胡子越倒是个自来熟,还没说两句就开始跟陆青帆攀交情。
陆青帆斜睨胡子越一眼,淡淡地道:“胡公子还是先说说那令牌究竟是‘哪位故人’之物吧。”
“哦,就是这个。”
胡子越说着,将手里一个不大的玉佩递给陆青帆,呐呐地道:“其实这个玉佩的来历下官也不知道,是专门放在御林军休憩的小间内的。说是上峰的时候带上便可直接入内。”
具体是何含义、玉佩又出自谁手,他一概不知。
陆青帆望着那精巧秀丽的白玉佩,此物虽然不值钱、但花样匠工皆属精品,当是一些人家专门做来送给小辈把玩之物,图个贴身保管,含义不同。
陆青帆颔首道:“既然如此,那便是御林军内谁人来用都可,是么?”
“啊,应该是。”胡子越嘿嘿一笑:“侍卫办差辛苦,忙起来的时候都没日没夜,难得休沐的。我们大多都是武夫、鲜少读书,愿意来飞鹤峰的应该不多吧?”
陆青帆是从褚昭古怪才开始注意到御林军的,此前并未过多关注御林军中人。
但他也知晓,御林军内大部分人皆出自世家功勋。有些官宦子弟为了教养孩子,便将人送到御林军内历练,时间长了、武艺颇佳立过功的,就会在皇上面前得脸。
陆青帆问什么胡子越都不曾隐瞒,知晓的不知晓的悉数说了。
临走前,他注意到胡子越的虎口有些老茧、那茧面有些破皮的印记。
“胡侍卫手上的茧子是如何弄的?”
陆青帆猝不及防一问,胡子越忙不迭低头去看,这才发现虎口处的茧面儿处翘了些皮,好笑地道:“啊,可能是在哪儿碰着刮着了吧?我们习武之人行事粗陋得很,这点儿小伤根本没放在眼里。”
“小伤也容易染上大病,胡侍卫还是回去抹点金疮药得好。”
“哎,属下记下了。”胡子越露齿一笑道。
随即,陆青帆便去询问剩下的人:一对儿早就在此小居的老夫妻,还有康学士最小的儿子。
陆青帆没想到康学士竟然还有亲眷在山上,但见这康满的儿子康益神色慵懒、对自家老头儿身死的事情浑不在意,反而一直在问那小厮老头儿的账目在何处,便猜到此人恐怕是康家宠大的二世祖。
陆青帆例行公事地询问一番,不曾问出什么端倪来,便命众人归去、留在屋中不得随意出入。
此前一直负责引路发牌、发现尸首的小厮算是祥龙斋半个管家,名唤余弦,见陆青帆行事破有章法,心中越发安心了起来:“对对,诸位既然在我祥龙斋做客当要听从陆大人安排。”
“哼,你算是个什么东西?”康益一听便有些不痛快:“别以为老头倚重你,这祥龙斋就是你的地界儿了。”
康益扭脸没好气地冲陆青帆道:“陆大人,旁人也就罢了,我是老头儿的儿子,总不可能弑父吧?我要跟你一道调查。”
“你也还记得自己是康学士的儿子?”陆青帆一句怼得康益面皮一热。
从方才一见到康益、说及康满身死,他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,听到要被关在屋子里又卖弄起“父子情深”的戏码来了。
“那、那我不是宿醉未醒、没反应过来么?”康益还在为自己找借口:“让余弦那厮照看这些外人便是,我作为儿子总得知晓案件调查的进展吧?”
陆青帆倒也想瞧瞧,康益这厮究竟要做什么。
“也好。”
说完,陆青帆转而冲余弦道:“有劳小哥儿寻信得过的人看顾所有看客,不允他们随意出入。”
旁的,陆青帆会找机会单独再问。
“是,大人。”
从花坛出来,陆青帆看时辰差不多了,便跟康益一道回案发地。
且说云曦一直忙活着验尸,等到将该勘验的全部都验完了,又重新回过头来处理伤口。
陆青帆和康益推开门的时候,屋内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恶臭。
“啥味啊!老头是不是平时不洗澡?”康益立刻捏住了鼻子。
陆青帆当然知晓这熟悉的味道是因何而起,他意味不明地瞟了康益一眼,故意不说破,带人往屋内走。
等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