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他是个做官的,自然不会跟他计较:“大老爷言重了,讳疾忌医的人也是常有的。看方才那位老爷的样子,若真是水土不服,可能也没什么大问题。多休息,多饮水,养个两天或许就能恢复一些了。只是千万千万要忌酒,否则五内热邪重生,就是大大的不妙了。”
沈延一一记下,又谢过郎中,唤了伙计来送郎中回去。
他坐回到书案前点了灯,提笔沾墨准备将郎中的嘱咐一一写下来,待会让客栈的伙计给柳青送去。
可转念一想,这都是什么事。
他堂堂一个正三品的侍郎,居然要给自己的下属做这些事。
他将笔往笔山上吧地一搁,有心不管他,可眼前又浮现起他那憔悴欲碎的样子。
……他叹了口气。
罢了,他也是看在那厮实在可怜的份上。若是不管他,万一真有什么不妙,他心里也过意不去……
他原以为让人将字条拿过去给柳青,这事就算完了,却不料那送信的伙计回来告诉他,柳青不在官驿里。
“……他不在?”
他不是很不舒服吗?不在屋里好好歇着,还能跑到哪去?
“小的问了驿馆的伙计,说那位柳爷方才回去,没一会的功夫就被车接走了。”
“谁接走了?接去哪里?”
那伙计一笑,幸亏他嘴勤,方才多问了几句,不然这位爷还得让他跑回去打听。虽然能挣点小钱,但他也累啊。
“小的帮您问了,驿馆的伙计说,是和那位柳爷同住驿馆的另一位爷坐车来接的,那伙计还听到他们说去‘成珍楼’接风什么的。”
沈延眉毛一挑。这厮可以啊,他在这又帮他请大夫又写医嘱的,他可倒好,都难受成那样了,还跑去喝酒,命都不要了?”
第29章
柳青此时早已上了车, 随骆闻忠、梁虎二人一同去成珍楼。
梁虎看不上柳青,极少同她讲话,柳青自然也不会上赶着。骆闻忠觉得气氛尴尬,特意说了些南京各衙门的官员与秦淮名妓的风流韵事引他们开口, 什么某名妓原是户部郎中的相好, 后来攀上了工部侍郎, 就把户部郎中给踹了, 或是什么某官员给名妓赎了身, 带回家老婆却不让进门之类的。
本朝律令严禁官员狎妓, 然而若是哪个官员私底下做了什么,众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这种事往往只在弹劾某人的时候才被翻出来罪加一等。
然而,越是严令禁止的事就越让许多人好奇,梁虎一听这些, 马上就来了兴趣, 和骆闻忠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闹。
柳青本就很不舒服, 听到这种事,鄙视都来不及,又怎会想聊。
骆、梁二人方才来接她的时候,她从沈延那逃跑的那股冲劲早就泄掉了,只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得劲的,除了在床上趴着以外, 真是什么都不想做。
原本她是打算推掉这个酒局, 得罪人她也不在乎, 可骆闻忠说她要是想找人,最好跟应天府的王通判搞好关系。现在他代表应天府请客, 她若是不去, 找人的事恐怕就难办了。
她想了想, 她这两样毛病虽痛,却也不是什么危重的病,那不如再忍一忍,大不了坐一会就走,也不至于伤了和气。那个洪掌柜实在是个关键人物,找不到他,给父亲翻案几乎是不可能的,所以她今日无论如何也得忍过去。
“哎,你们在南京可真舒服,我们在京师一天到晚累得要死”梁虎正和骆闻忠聊着。
他说话的间隙暼了柳青一眼,见她合着眼靠在车壁上一言不发,便给骆闻忠使了个眼色。
骆闻忠知他意在嘲讽,不出声地对他笑了笑。梁虎这人心思浅,才来了没两日,他和柳青不对付的事就已经暴露无遗了。
譬如,柳青今日下午请假,梁虎就很看不过眼。
那时柳青才出了衙门的门,还没走多远,梁虎就对着她的背影啧啧了两声。
“早上来的时候装什么一心为公,还装不到一日就开始偷懒了。”
骆闻忠早觉出他们二人不和,便故意道:“不能吧,我看柳大人是真认真,你们京师来过那么多位大人,就属柳大人最在意公务。”
“嗤,”梁虎被他这么一激,愈发来劲了,“他那哪是在意公务。他那是爱出风头,爱在上头面前表现。还不光这,人家在背地里巴结上头巴结得厉害着呢。”
“真的假的?”骆闻忠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,“我看柳大人可是个本分人。”
“他本分?”梁虎似乎被他这话给气着了,“你可不知道,这回来南京的本该是老方和我,他就是巴结了沈侍郎,才把老方给挤下去了。”
“你说的是原任都察院佥都御史的那位沈侍郎?” 骆闻忠一听沈延的名字,目光闪动,“听说那可是个厉害的人,当初他带人去查湖广的钱粮案,连布政使司的左右参政都给送进牢里去了你们这次来,他没跟你们嘱咐点什么?”
“哎呀,你想多了,湖广哪能跟南京比,我们来你们这就是走走过场,他能嘱咐点啥,”梁虎想都没想就摆了摆手,“就算嘱咐,也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