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下午,徐吟安排在太元宫的眼线便收到了柳熙儿递来的话。
她搁到一旁,仍然专心处理公务。
前方的战况不错,燕凌攻下弘远大营,便把整个齐郡扫荡了一遍。倘若这条线打通,粮草辎重就能通过水运,快速送到前线。这关系到南征军的生命线,相比起来,柳氏姑侄不值一提。
如此忙了四五天,军务才告一段落。徐吟歇了半日,便抽空处理这件事。
柳熙儿已经急得不行了,天天望眼欲穿,收到回信的时候,差点要哭出来。
但她不敢哭,洗了把脸,去见柳太妃。
“去大光明寺?”柳太妃皱眉,“好端端的,出宫做什么?”
柳熙儿挤出笑容:“上次徐三带我去了趟大光明寺,还说我下次想去,跟守门的禁卫说一声就行。我想这也是条路子,还是常常走动的好,要是有一天姑母需要我出宫办事,也能派上用场。”
听她说得有理有据,柳太妃欣慰:“你总算用脑子了。”
随后,她又纳罕:“你与徐三倒是亲近起来了,真是难得。”
柳熙儿咬了咬嘴唇:“她如今贵为郡主,我毕恭毕敬的,想来没有理由与我为难。”
柳太妃欣然同意:“你早这么想就好了,徐三今非昔比,手里还握着兵权,心气高着呢!你好好捧着,说不准有用得她的时候。”
“是。”
出了屋子,柳熙儿不觉腿软。这是她第一次在姑母面前说谎,可姑母却前所未有地满意,真是讽刺至极。
她振作起来,收拾了东西去宫门。
禁卫验看过她的腰牌,便放了她出去,同样问一声:“柳小姐可要车马?”
柳熙儿忙道:“多谢将军,就一点路,只当散散步。”
到了大光明寺,徐吟正在回廊上闲坐,看她过来,随意指了指:“这里。”
柳熙儿快步走过去,确定没有旁人,急促地道:“郡主可算见我了。”
徐吟指了指旁边的茶桌:“我让丫鬟下去了,你自己倒吧。”
柳熙儿哪有喝茶的心思,怯生生地看着:“郡主……”
徐吟有些无奈:“行,你先说吧。”
柳熙儿忙将谢氏的话说了一遍,末了问:“郡主,我该怎么办?世子妃已经明着说这些话了,我要是……”
徐吟奇道:“这有什么为难的?那你就别想着当大哥的小妾啊!大嫂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,只要你不妄想,她乐得帮你找个好人家展现自己的大度。”
柳熙儿却想哭:“我不想有什么用?姑母她……”
说到一半,她急忙收住。
徐吟神情平静,看着她说:“原来想让你进燕家的是太妃啊!”
柳熙儿忐忑地看向她,祈求道:“郡主,这个事你别说出去行吗?不然姑母要生气的。”
徐吟没说行还是不行,只问:“太妃让你进燕家干什么?拉拢和燕家的关系,以维持她的荣华富贵吗?用不着吧,就凭往日的交情,王妃自然会护着她。”
柳熙儿目光闪躲:“姑母说,世子将来贵不可言,我若是能做他的妾,也是万人之上。”
徐吟嗤笑一声,这还真是柳太妃说得出来的话。
“她这是不甘心困守太元宫啊!毕竟先前当贤妃的时候,也曾万人之上,执掌凤印。”
柳熙儿没反驳,却是默认了。
看她这懦弱的样子,徐吟不客气地斥道:“你就甘心当她的傀儡?哪怕真如她所料,你将来万人之上,然后呢?还不是由她牵一下动一下,和今日又有什么差别?更不用说,你想达到那个目的,不知要受多少罪。到头来苦头你吃,她坐享其成,这买卖划算啊!”
是啊,姑母只说要她进燕家,可哪里知道她心里多惶恐?柳熙儿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埋怨。
“郡主,我该怎么办?”柳熙儿无法可想,只能抓着徐吟这根救命的稻草。
徐吟冷淡地看着她:“我以为你不懂,所以才点醒你。既然你明白过来了,那就自己拒绝太妃啊!不能指望我帮你跟太妃作对吧?我与她无怨无仇,难道为了你驳我婆母的情面?”
“郡主!”柳熙儿腿一软,几乎要跪下来。
她紧紧抓着徐吟的袖摆,心乱如麻。
一时是柳太妃冷酷刻薄的嘴脸,一时是谢氏笑里藏刀的模样,慌乱之下,她张口说道:“郡主,这正是为了王妃啊!”
徐吟心中一跳,面上却不动声色,甚至皱起眉头:“什么为了王妃?你怎么颠三倒四的?”
柳熙儿神情挣扎,眼看徐吟失去耐心,起身要走,她一时情急,脱口而出:“姑母她想取代王妃!”
……
夕阳落下,树木葱茏的太元宫很快阴暗下来。
宫殿里亮起烛光,柳太妃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的脸。
妆匣里,有最好的螺子黛,最鲜艳的胭脂,最透亮的妆粉,但白天她一样都不能沾。因为她是寡妇,是为先帝守节的宫妃,往后余生再也没有希望的未亡人。
她只能在这样的晚上,打开妆匣,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