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三爷定定看着儿子,过了一会儿,方道:“看起来,你已经完全被燕二收服了。”
这话意味深长,赵六公子更是不安:“父亲……”
“别担心,你是我儿子,难道我不站在你这边?”赵三爷说。
赵六依然悬着心:“所以您的意思是,别人不站我这边?”
赵三爷没说话,默认了。
赵六追问:“是大伯还是四叔,又或者七叔?”
赵三爷顿了下:“是你祖父。”
这个答案是赵六没想到的,他一愣:“祖父他……”
“小六,四世三公,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?我们漳州赵氏,祖上如此显赫,要名望有名望,要兵马有兵马,要根基有根基。燕氏起于行伍,当年见了你的先祖,还要叩头下拜,现在你要叫祖父向燕氏俯首称臣吗?”
这句话太重了,赵六立刻就跪了下来。
“父亲,我……”
赵三爷没去扶他,语重心长道:“这是族中大部分人的想法,为父不能说没有道理。”
“所以,您也是这么想的?”赵六仰起头。
赵三爷淡淡一笑:“这是我漳州赵氏的骄傲。”
看到赵六神情颓败下去,他又慢慢接下去:“但为父也觉得,你的想法并非没有道理。燕氏已经起势,如今摄政天下,我们拿着祖上的功绩来显摆,没什么意义。倘若他们真的一统天下,我们能不臣服吗?到时候也要学蒋奕打一仗吗?”
“父亲……”赵六心情复杂,好一会儿才问,“祖父怎么想?”
“你看你在京城这么久,你祖父对你不闻不问,就该猜到他的态度。”
赵六喃喃道:“祖父不认同……”
“不错。今日只有我们父子,我与你说句实话。”赵三爷停顿了下,轻声道,“我们赵氏如此根基,叫你祖父就这么俯首是不可能的。且我们和蒋奕到底不同,燕氏不见得想跟我们打这一仗。所以,目下不用理会。”
赵六迟疑:“拖着?”
“谁说燕氏一定就能得天下呢?”赵三爷淡声道,“仗还没打完,一切都说不准。也许这一仗他们败于蒋奕之手,又或者两败俱伤,我们岂不是有机会了?”
赵六浑身发寒,说道:“祖父……祖父不会想叫我做内应吧?”
赵三爷摇头:“便是你祖父有这个意思,为父也会帮你挡回去。”
听了这话,赵六感觉才好一些,思索片刻:“祖父雄心未灭,还想等一等机会,所以燕氏这边他必不会理会。但他也没有召我回去,所以是想……留一条后路?”
赵三爷慢慢点头:“为父也是这么认为的。”
“那父亲希望我留一条后路吗?”赵六盯着他。
赵三爷长叹一声,终于伸手扶起了他。
“我自然敬重你祖父,但也相信你的判断。小六,这一年多来,你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眼光,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,为父希望你能放手去做,证明自己是对的。”
赵六听得心中感动:“父亲!”
赵三爷微微一笑:“这就是为父给你争取的机会,家里不会阻止你,但也不会帮助你。你现在手头有的,就只有留在京城的这几万兵马,能做到什么程度,看你自己的了。”
话说到这里,赵六已经完全明白了。
“多谢父亲。我会尽力去打这一仗,余下的就看天命。如果燕氏兵败,那么我们赵氏将有机会问鼎。反之,燕氏成就大业,凭我立下的功劳,也能保家族不失。”
赵三爷欣慰点头:“正是如此。”
父子俩说完,赵三爷去休息了,赵六坐在那里久久未动。
他的心腹幕僚走过来:“公子,您可是觉得为难?”
赵六摇了摇头,看着赵三爷离去方向,低声道:“他们都觉得祖父有机会,我却觉得没有了。”
说这句话时,赵六不是不惆怅,那是他的祖父,事成的话,尊贵已极的将是赵氏,但……
幕僚不解:“为何?三爷说的不无道理。”
赵六长叹一声,说道:“要争的是至高的位置,就要有吞吐天下的胸怀,哪能等着好事自己掉下来?有雄心无气概,成不了事的。”
幕僚没想到他目光如此深远,不禁肃然起敬:“公子高才,属下茅塞顿开。”
赵六收起零乱的思绪,说道:“罢了,想那么多也没有意义。就像父亲说的,我做出了和家里不一样的选择,那就要证明自己的对的。”
“是。”
……
三月初十,大吉,朝廷发下诏令,昭王燕述领兵出征,讨伐蒋奕。
参加完誓师大会的燕凌,在等待出发的时间里,躲在马车上跟妻子话别。
“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快,我们成亲才一个多月,除了最开始那几天婚假,每天忙得跟狗一样,都没好好相处过。”
燕凌张嘴就是一连串抱怨。
徐吟听得好笑:“不是你自己说的吗?三月正好,不能再迟了。”
“一码归一码嘛!从兵事来说是这么回事,我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