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焕淡定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:“你说。”
连刺杀吴子敬、射伤蒋奕这种事都经历过了,还有什么事能把他吓着?
“我把长宁公主带回来了。”
长宁公主?
“哦。”徐焕先点了下头,停顿片刻后,忽然意识不对,猛地瞪向次女,“谁?你再说一遍。”
徐思也惊呆了:“阿吟,你说的是公主?京城那位公主?”
“是。”徐吟清清楚楚地说,“姓高名纯,封号长宁,陛下的掌上明珠,长宁公主。”
一向气度从容的徐刺史张大嘴巴愣住了。
徐吟重新给他倒了杯茶,体贴地说:“父亲慢些喝。”
这是慢些喝的事吗?徐焕回过神来,揉着额头坐下:“怎么回事?长宁公主为什么会来南源?你可别说她也是离家出走。”
前一个离家出走的是燕二公子,后来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。这要是再来一个……徐焕觉得要心梗了。
可他今天注定要心梗,真相远比想象的要可怕。
“她没有离家出走,而是迫不得已逃命来的。”
迫不得已,逃命,她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……
徐焕倒吸一口凉气,慢慢按住胸口:“京城出事了?”
“是。”徐吟平静地说道,“端王发动兵变,陛下与太子已经身故。您还记得我先前说的消息吗?我猜这事就是蒋奕干的。”
这消息实在太惊人,徐焕缓了缓,才吐出那口气:“这天下要大乱了啊!”
“是,所以东江王府的正使赶回去禀报了,我料想李世子会亲自前来。”徐吟说罢,转头对徐思道,“姐姐,你要做好准备,婚事可能要提前。”
大乱将至,东江和南源需要做出种种应对。只有双方婚姻生效,才是真正的盟友。
徐思明白这一点,轻轻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”
徐吟随后将京城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。
另外两人越听越是心惊。
徐焕喃喃道:“你梦中也是端王登了位,难道这就是命定吗?”
“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命定,但现在的处境显然比我梦中强得多。”徐吟说,“至少公主活下来了,我们一家人还好好的,楚地在父亲的掌控之中,东江也没有落入蒋奕之手。最重要的是,端王得位不正,天下英雄不会臣服于他。父亲,我们这回占住了先机。”
这么一想也是。待东江与南源盟约结成,便是天下真的乱了,他们也有自保之力。至于其他的……
“燕二那小子,下个月怕是来不了了吧?”徐焕笑着说。
面对父亲促狭的笑容,徐吟面不改色:“京城有变,他大约脱不开身了。不过也无妨,姐姐的婚事既成,我们稳坐钓鱼台,昭国公怎么谋算都不影响。”
“我说燕二,你提什么昭国公?”徐焕却不想让她混过去,“你到底有没有盼着他来?”
徐吟脸上不由浮起一层薄红:“父亲!”
徐焕哈哈大笑,末了道:“跟你说正经的,既然局势已经大变,昭国公若是有心,此次定会派人前来议亲。你要是不反对,为父就应下了。”
他看着眼前这一对如花似玉的女儿,感慨道:“瞧着你们姐妹一个个嫁出去,为父还真是不舍。”
徐吟想起前世,不由心中一酸,抱着父亲的手臂道:“我留在家陪着父亲,他若是有心,叫他嫁过来好了。”
徐思也道:“东江与南源并不远,日后我定然多回来探望父亲。”
徐焕莞尔,柔声道:“倒也不必这样,为父还年富力强,哪里就需要你们时时陪着了。东江王府是个大摊子,东江王病弱,王妃不大顶事,阿思去了以后,肩上的责任很重,你让自己过得顺心如意,就是为父最大的安慰。”
说罢,他看向另一个:“至于阿吟,为父由着你在外头奔波,便是决心不叫你走寻常路。卫均如今跟着你,季经他们以你为少主,哪怕定了亲事,也不会改变这一点。大乱将起,你也好,燕二也好,各自都要做一番事业,日后不会困居一地,也就无所谓嫁娶。你要记住,为父对你的期望,不是一门荣耀,又或者一桩良缘,而是实现自己的抱负,走出不一样的人生。”
徐吟不由红了眼眶,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一分:“父亲!”
徐焕哈哈取笑:“你是要做大事的人,怎么能哭哭啼啼的?来,拿出你的气势,别人不都说我徐焕养了个凶巴巴的女儿吗?这会就让他们看看,我女儿有多凶!”
徐吟被父亲逗得破涕为笑,嗔道:“我哪有那么凶?”
“是是是,你不凶,只是每回出门总要惹点事罢了!”
玩笑话中,徐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。
先前刺杀吴子敬也好,射伤蒋奕也罢,父亲不欲她太过张扬,以免引来祸事,故而刻意淡化她的存在。
现在局势不一样了,南源不再势弱,天下将起刀兵,手中的利刃该亮一亮锋芒了。
……
“父皇……皇兄……皇兄!”长宁公主猛地惊醒,胸脯剧烈起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