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降临,别院灯火通明。
守卫看到有马车驶过来,上前喝止:“你们是谁家的?这里不能停车。”
坐在车夫旁边的随从傲慢地看了他一眼,连句解释都懒得说,拿出一块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。
守卫认出是宫的牌子,不禁一惊,再看他面白无须,与太子身边的内侍莫名相似,不由恭敬了来:“原来是位贵客,却不知您所为何来?”
随从淡淡道:“咱家区区奴仆,哪里敢以贵客自居?真正的贵人是里头那位。”
守卫怔了下,紧张地看向马车。被内侍称为贵人,那就是宫里的主子了。奇怪,天都黑了,哪位主子还会出宫?宫妃出不来,二皇子和三皇子母妃失势,不会做这样出格的事。难道……
“瞧你也是禁军出身,难道认不出牌子的归属?”随从又说了句。
守卫提灯照去,顿时大惊:“这是……”
随从不再理会他,转身毕恭毕敬将里面的人迎下来。
这人等身材,身披黑袍,头上戴着兜帽,瞧不见脸庞,但腰间的玉佩是毫不遮掩的九龙样式。
守卫一下子跪下来,刚要出声,就被随从瞪了一眼,又吞了回去。
那人一眼都没看他,就这样龙行虎步踏进去。
“不许作声,不然……”随从比了个手势。
守卫不敢直视,默默垂下了头。
“陛下,这边。”张怀德轻声说。
皇帝没有出声,在他引路下,往笙歌处行去。
这座别院显然是新建的,走在游廊里还可以闻到木头新鲜的气息。廊下挂着的灯笼精巧雅致,花架垂下的藤萝、两边参差的花草,每一样都恰到好处。
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东宫有多少钱他很清楚,建这样一个园子的数目绝对不是太子拿得出来的。
至于各家王侯府上,给太子送礼不奇怪,比如后族杨家就一直供着太子花销。但是送园子这么大的事,谁敢不经过他?
庭院里,少年们正在玩击鼓传花。
这会儿正传到太子手上,他既不会作诗更不会技艺,就准备讲一个笑话。
“话说有十个惧内的人,决定歃血盟誓,互相声援。正当他们喝酒发誓的时候,老婆们听说这件事,一打过来了。其九个人吓得到处躲藏,只有一个人端坐不动。那九个人非常佩服他,纷纷说,没想到有人这样镇定,该让他做大哥!等到老婆们走了,你们猜怎么着?”
这个老笑话大家都听过,不过太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,便凑趣问:“怎么着?”
太子哈哈笑了来,捧腹说:“原来他、他已经被……”
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来,太子忽然瞥到大步走来的身影,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凳子上。
娘啊,他才真的要被吓死了。
少年们还以为太子学笑话里那人的样子,跟着哈哈笑了来。
还是坐在侧边的燕凌先发现不对,扭头一看,立刻离座跪下,喊道:“陛下!”
少年们愣了一下,随即惊跳来,就像笑话里那些人一样,恨不得找个地方躲来。
要死了,他们带着太子在外头鬼混,让皇帝发现了!
但他们不能真的躲,最终一个个老实跪下,头埋得低低的。
皇帝冷眼扫过,桌上珍馐美酒,旁边乐师舞姬,还真是享受。
太子终于反应过来,扑通一声跪下,颤声问:“父皇!您、您怎么来了?”
皇帝脸色阴沉:“朕要是不来,你今天就不回宫了?”
太子动了动嘴唇,不敢说话。
皇帝气不打一处来,喝道:“来人!太子贪杯无状,给朕押回去!”
……
太子被带回去了。
同时带回去的还有刚刚才重获自由的燕凌。
不知道该说情况好还是不好,他这次不是被送回府,而是跟太子一押回宫。
马车上,太子惶惶不安,拉着燕凌说:“完了!父皇这是气狠了,之前再怎么样,也没有亲自去抓人的。”
他想了想,又觉得困惑:“阿凌,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?父皇何等身份,便是生气,喊人来押孤回去就是了,半夜出宫,就带那么点人,多危险啊!”
仅仅只是太子在外头鬼混,当然犯不着,皇帝自个儿也是好享乐的,还能不理解?他今日这般,显然为了别的。
燕凌心知肚明,口安慰:“陛下大概也是担心您。宫门都关了,您还不回去,这事确实做错了。都怪我,没有提醒殿下。”
太子连忙摆手:“是孤自己的错。今日玩得太开心了,一时得意忘形,就想钻个空子。唉,你们都被我连累了。”
别人虽然都回去了,但家里人知道,肯定会挨家法的。
太子又担心又害怕,只觉得回宫的路程怎么这么短。没过多久,马车停下来,外头传来皇帝的喝骂:“还不滚出来!要朕请你们吗?”
内侍开了车门:“殿下,请。”
太子缩头缩脑地下来,慢腾腾地跟在皇帝身后。
燕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