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凌冥思苦想一路,回去要怎么跟父亲交待。
去东江的时候,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说,要靠自己夺回婚事的。
这下可好,东江和南源结盟已经成了定局,他这一趟等于什么也没干——哦,不对,他还帮了忙,给李闻做替身,帮他挫败了李达的阴谋……
想到这里,燕凌呻吟一声,捂住了脸。
他这叫不叫自作自受?回家一说,肯定会被父亲和兄长嘲笑的。
怀着这样的心情,燕凌回了潼阳。
一进城门,他就觉得气氛特别凝重,便问来接人的侍卫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那侍卫叹了口气:“二公子,怕是要打仗了。西戎部族掠劫了边境,陛下发了圣旨,叫国公爷出兵。”
昭国公戍卫藩镇,本就有守土之责,如今边境不定,出兵是理所应当。
燕凌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,问道:“那镇北军呢?他们出兵吗?”
侍卫摇头:“陛下没有旨意。”
“什么?”燕吉忍不住插嘴,“这岂不是叫镇北军白捡个便宜?”
“阿吉!”燕凌呵斥一声,“还在外头呢!”
燕吉委屈地住了嘴:“哦。”
听说这个消息,燕凌再顾不上东江的事,快马直奔府邸。
“父亲!大哥!”
昭国公和燕承正在书房议事,看到他回来,两人都露出笑容。
“阿凌!”
“你回来得正好,事情听说了吗?”
燕凌点点头,直截了当问兄长:“我们要出兵打西戎?”
“嗯。”燕承应了声,“圣旨已经下了,这一仗非打不可。”
“父亲要亲自领兵吗?”他接着问。
昭国公颔首:“陛下点了名,我若不亲自去,岂非欺君?”
“那北边怎么办?镇北军不会趁机做点什么吗?”
说起镇北军,那是几十年前的事,北方有一支部族南下侵略,燕氏领命阻击。那时大周国力已经衰微,没有援兵的情况下,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挡住了来犯之敌。
谁知道战事稍定,当时的皇帝就绕过昭国公府,与异族首领达成了协议。对方归顺大周,设立镇北都护府,从此为大周镇守北地。
按说开疆拓土是好事,可问题是,那些流血牺牲的将士事后非但没有得到嘉奖,甚至皇帝为了安抚异族首领,命昭国公府让出北边马场等要地。换句话说,燕家军拼死打赢了这一仗,却要替朝廷割地赔款,给手下败将低头道歉。
因为这件事,老昭国公气得生了场病。此后几十年,对方屡屡骚扰,仗着皇帝的偏袒行劫掠之实,双方势同水火。
现下昭国公要去平定西戎,镇北军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。打了几十年交道,他们非常清楚,对方只是名义上归顺了,其实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大周子民,只要有机会,就会狠狠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。
燕承说道:“我们正在商议,想着分出一支兵马,去北边守着,以防万一。”
燕凌立刻道:“父亲,我去吧!要是他们敢乱动,我就把巴尔思的人头给剁下来!”
瞧他这凶悍的样儿,燕承不由皱眉:“你胡说什么呢?父亲一走,兵力空虚,咱们最重要的是守住潼阳,怎么能乱来?”
说着,他转向昭国公:“父亲,还是我去吧!小二回来,潼阳有他看着,我可以放心地去北边守着。”
昭国公抬起目光,缓缓扫过书房。
幕僚里有人附和:“二公子既然回来了,那世子去北边也使得。”
“是啊,有二公子在,潼阳不会有失,世子可以放心作为!”
昭国公略一思索,却道:“还是小二去吧。”
“父亲!”燕承惊讶极了。
燕凌却是大喜过望:“父亲放心,我一定不叫镇北军占半点便宜!”
昭国公点了点头,交代他:“西戎兵马不少,为父会带走大部队,而潼阳也需要守卫,所以你只有三千兵马。遇到事情,想好了再做,若是北边有失,军法处置!”
燕凌答应一声,信心满满:“父亲放心,我愿立军令状!”
这事就这么定了,看着神情失落的长子,昭国公温言道:“阿承,你是世子,为父此番出征,若是有个意外,昭国公府还要靠你。”
所以说,把他留在潼阳,是为了主持大局?燕承心情好转,应声道:“是,我也可以立军令状,决不叫潼阳有失。”
昭国公含笑点头,又与部下幕僚商议了出兵的种种细节。
等议完事,天都黑了,他摆摆手:“行了,都回去吧。用不着慌张,照章程办理就是。”
众人纷纷应是,各自退出书房。
屋里只剩父子三人,昭国公终于有空问次子东江的事了:“这会儿回来,是事情办成了?”
燕凌露出心虚的表情。
昭国公一看就明白了,哦了一声:“看来没办成。”
他神情越是平常,燕凌越是觉得嘲讽。仿佛在笑自己,走的时候万丈雄心,回来却灰溜溜的。